喝杯濃縮醒醒神，談談最近遇見一些有關Liberica咖啡貿易理念上的問題。
在不到一個月內已經連續有4位本地對Liberica咖啡貿易有興趣的人找上我，其中幾位是希望能夠與我合作採購Liberica。然而他們不知的是在這個問題上我實際處在一個有點尷尬的位置。
砂拉越Liberica 的發展現狀非常弔詭，其怪圈如下：
一方面，我不斷收到來自不同地區咖啡農的「請求支援」，大都說他們種的咖啡樹已經結果，但沒有買家。從種植300棵至號稱 200,000顆的不等。
一方面，由於缺乏適當的田間管理和咖啡處理相關訓練，各個咖啡莊園的漿果欠收，許多咖啡農一個月實際產出不足50公斤的咖啡漿果，也就是不足3.5kg的生豆，而且品質根本達不到出口標準。
於是就出現了明明需求很高，明明一堆人種樹，供應卻很低，價錢還爛出天際的怪現象。
這個現狀發生的原因很複雜，之前討論過了，此處略過不表，我只談破局。
我認為的解方近乎直覺般簡單。
第一，提升價錢。第二，提升產能和品質。
不斷有人告訴我們說本地原住民很難做好精緻的咖啡處理。
是嗎？為何與我們合作的原住民咖啡農又沒有這個問題？一夜間品質就上來了？
要咖啡農主動提升品質，那給的價錢就該要合理。
我認為砂拉越咖啡產業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於價錢與實際價值的嚴重錯位。
在這個問題上，甚至有友人直接質疑我們直接貿易的做法會不會「破壞市場」。
「破壞市場」，從市場經濟的角度來看，一樣產品既稀有、供應不足、又有需求、那麼價錢就應該上去。
燕窩和魚翅，本質上只是營養價值毫無特殊的產品，甚至還對生態有害。但有了龐大的市場需求，價錢就漫出天際。
等到哪天需求下去時，市場「無形的手」自然會讓價錢回歸到合理的位置，這才是符合市場規律的現象。
從市場經濟的角度上看，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宣稱某個產品就應該值那麼低價。當一項產品有很高需求的時候，價值就應該透過「市場競價」的原則起價。可以的話，最好能讓價值最大限度的回流到生產者處，讓生產者有機會改善生活和作業系統，建立對優化產品的信心和動力，建立對未來生活趨善的可預期性。
說白了，我們破壞的不是市場，而可能是剝削者希望建立的遊戲規則。
再說中間商，雖然我們主張「直接貿易」，但必須承認在一個高度分工協作的現代社會，中間商的存在自有其價值。
好的中間商，他們會與咖啡農密切協調幫助解決他們的問題、他們有能力參與品質管理、解決人員及運輸問題，確保品質的穩定和提升可以跟得上市場趨勢的需求，他們的價值可以從中得到體現。
比較欠缺價值的中間商，則總是試圖從中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壓低咖啡農勞動成果的價值，同時又無法提供品質的鑑定與提升。這種情況顯然會壓低咖啡農的生產意願，阻礙產業的升級。
舉個例子，曾有中間商與我們商量，問我能否用特定價錢購入他們的咖啡。 當我堅持問對方與農夫的收購價的時候，價錢卻低得離譜。
假如我用RM 48與中間商收購一公斤的咖啡豆，對方卻只付給咖啡農RM 14。這情況就屬於從中賺取差價的同時，也直接抽空了咖啡產業發展的可能性。
試想，咖啡農種下咖啡苦等三年的成長期，每年再付出辛勤打理、採集、晾曬、挑豆。產品真正價值的創造者只獲得不足33%的收益，中間商卻想輕鬆的憑空套取67%的收益，這種做法除了壓垮咖啡農的生產意願，還究竟創造出了什麼價值？
再考慮這裡的現狀，不少本地的賴比瑞卡咖啡農一年甚至都生產不出60公斤生豆，Rm 14 是在鼓勵發展還是鼓勵砍樹？這樣子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突破前述的「怪圈」。
作為烘焙商，我們自然會去思考的問題是，我們為何不把這100%的錢全部轉移給實際的價值創造者（咖啡農），以此提升他們的生產意願，鼓勵他們搞好品質？
如果我們不是直接賣烘焙好的豆，而是出口生豆，則我們自己其實也就成了中間商。中間商想要利益最大化這無可厚非，但我覺得中間商更必須思考的問題是，「我們在參與過程中能提供怎樣的價值」，而不能只是「我們如何能從中最大化自己獲利」。
站在對砂拉越咖啡發展產業有利的角度來看，越是多懂得欣賞和珍惜賴比瑞卡咖啡的外國烘焙商願意用高價直接參與到我們的市場競價中，就越是對本地咖啡的發展有好處。除了為咖啡農帶來經濟上的收益，他們還會帶來更多的技術和機遇。
舊時代已經過去了，國際貿易模式正在重構，價格資訊也不再是什麼秘密，而是爛大街的常識，許多咖啡農自己也會上網去了解市場。對於本地咖啡愛好者和生產者而言，越多人對咖啡的作物經濟有所了解，就越少人會走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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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eT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