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峇里島上那些奇聞軼事

28 七月

文/李威霆 (長文警告)

世界上很多事情只是真實的發生了一次,在經過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背景來解讀後,又會出現另一種,或多種,可以被認為也是真實的故事。 比如,以下我將要說的峇里島軼聞。

說是軼事還蠻適合的,我特地維基了一下,「軼事(anecdote),也稱軼聞,指的是大多數人可能並不知道的趣事,或者未經出版發行的一些奇異事情。」蠻符合。

那是我們剛從日惹飛抵峇里島的一夜,在吃過一頓極沒有飽足感的墨西哥晚餐被載回到酒店後,我們一行五人決定直接再步行到附近路邊的一攤Bakso檔去宵夜。

峇里島上的晚風很涼爽,即便在白天的烈日下,只要躲在有陰影的地方就可以感受到吹來的海風比婆羅洲島上的風還涼,而且乾爽。

就在我們步行離開酒店門口不遠處時,突然夜空中划過一道奪目的橙光。一行人中有四人見到一顆宛如椰子大小的「火球」從大約三四十米開外的空中呈奇怪的軌跡翻騰斜墜,最後消失在酒店旁一處空曠的建築工地。全程約莫三秒。

眾人驚呼「流星?」、「煙火?」、「孔明燈?」、「火球?」、「不明飛行物?」。

「登巴薩市中心到處是易燃的乾草屋頂,孔明燈該不會被允許隨處掉吧?」其中一位團友說。

最終大家肚子裡追尋Bakso的飢餓嚮往很快就吞沒了剛剛那區區三秒的驚奇,當時大家也不當一回事,找吃重要。

對了,印尼語的Bakso 是一種他們民間的常見美食,指的是雞肉、豬肉或牛肉做成的肉丸。我猜Bakso一詞應該是來源於我們福建話當中的「肉酥」。

次日一早,其中一位住隔壁房的團友告訴我們,她們的房間裡昨晚還發生了點怪事,廁所裡的物件好幾次無端的被移動。我們只是認真的聽了聽,但沒予以回應。

只是沒想到這一趟後面竟還有更多匪夷所思的異事。

當天是一整天的行程,從峇里島最大城市登巴薩去往Kintamani 火山口。沒錯,就是我偶爾會烤的Kintamani 咖啡豆的產地。

我們的司機兼嚮導Pak Yanik 是個四十出頭的峇里島民,有著典型印度尼西亞人的輪廓,外表粗曠,說話卻頗為溫柔。

之後有一天我們在路邊吃過榴槤後,他邀請我們到附近他家裡去參觀,原來他家中老少都是靠手製峇里島民間宗教祭典的用品維生。「難怪他對本地民宿巫術懂那麼多」我後來想。

說這位嚮導是「骨灰級」的峇里島民俗信仰專家不是我誇張,他的狂熱我們可以以時間為量化單位來衡量,在整個四天的旅程中,其中有至少兩天時間在路上的那十多個小時,他的話匣子都未曾關過。

沿途所見一切與當地民間信仰習俗相關的一切擺設存在,他都能從從理論到實踐,再到自己和其他人經歷的故事娓娓道來。

嗯,一個巴掌拍不響,他的過度健談,我們恐怕也是難辭其咎。

同車隨行的除了我這個「宗教哲學控」,還有一位專門研究砂拉越土著民間文化的人類學博士生。再加上我們一路所經村落,到處都可見路邊不斷有當地人對著他們形形色色的神龕和神像進行各種儀式,這些無一不是我們感興趣的,話題要熄滅也難。

何況這一趟自打下飛機後,我就一直對自己的感覺有幾個疑問。為什麼像峇里島這麼一個民間宗教信仰氣息濃厚的地方,我從來沒主動想過要來探訪?為什麼在這個號稱人當口中有85%虔誠印度教信徒的地方,我卻完全感受不到印度教的存在?反而是感覺到一股陌生、強大、遠古、難以言喻的異樣能量在籠罩全島。

當我說「感覺」的時候,說的就只是「感覺」。可能產生這種觀感和感覺的因素可以有很多。

我並無意急著要將感覺與任何「神秘的」、「能量」或「鬼神」做任何形式的連結。這種刻板傳統的連結,除了只是給出一個無意義的答案外,其實還把自己的思路直接關進一個既定的封閉匣子裡,並封閉了所有其他的萬千可能性。

這部分我之前解釋過,但我在這裡還是希望能再做更多的闡述。

我們很常會遇到一種說法,當某件無法解釋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馬上就有信徒跳出來解釋說「這必然有鬼!」。

而當我們不接受那個解釋,並試圖對這個結論採取開放態度、提出懷疑,或給出其他不那麼浪漫的解釋時,認定有鬼神的一方往往還會覺得你不信邪,不Open minded,不接受未知。甚至說這是「迷信科學」。

讓而事實上,直接把答案鎖定為「有鬼」或「有神」這個想法,它不是所謂的Open Minded,而恰恰是closed minded的表現。

一旦我們跳入一個解釋的井中,就很難再接受其他存在的千千萬萬種可能性,我們對世界認知的提煉也就到此為止。

看到異物?有鬼。

這裡怎麼會出現一根離子燙長髮?有鬼。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鬼。

他的精神狀態怎麼會變成這樣?有鬼。

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異樣的感覺?有鬼。

怎麼會做這種夢?有鬼。

人死之後會怎樣?變鬼。

為什麼天上有彩虹?有神。

試問世界上有什麼是用一句「鬼神」或「高靈」不能完美解釋的?它其實可以用以解釋世界上一切的事情。只要說一句有「鬼神」在其中安排即可。

一個人是要有多開放,才能甘於用「鬼神」兩個字來填充自己的大腦,再用「鬼神」兩個字來填塞外面浩瀚無垠,擁有千億無限未知可能性的宇宙。這樣很Open Minded嗎?

所以說用「鬼神」來解釋問題,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在解釋,只是在給出一個告訴你他已經解釋了的「答案」來填塞我們大腦對答案的不安分渴求。確實,我們的大腦有時候是很濫食的。

還有時,來到一個地方,產生某種精神上的神秘體驗也是如此。

「呀,好特殊的能量!」、「呀,好神秘的!」、「阿,這裡的神靈好靈感!」、「阿,我跟這裡有特殊的因緣!」,面對神秘體驗,我們人來來去去不就這幾味道心理活動?

感動一下,沈靜一下、激昂一下、精神清爽飽滿一下,那真的挺好的。

然後呢?然後有些人能在這一種與「大於自己」的連結感動中獲得洞見和力量,從這裡出發,去探索更多自己的內在可能性,從中提煉出某種積極意義。

當然也有不少人,爽一下就算了,和買春一樣。

我好奇心比較重,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把「鬼神」和「能量」這種說了等於沒有說的萬用「口袋解釋」祛掉,我還能不能探究自己的這種感覺或許是從哪裡來的,它又能啟發我什麼? 

或許這就是支撐我的耐性,驅動我不斷去嘗試了解嚮導 Pak Yanik的分享的原因。我想要的,是更多我之前不知道的有趣資訊,而不是廉價的答案。

因此這一篇雜文裡應該也不會出現那種能足以證明鬼神存在的結論,只是一堆零散的還沒有辦法解釋的事件和聽聞而已。儘管導遊對島上的魑魅魍魎,精怪神魔信得是十足十,說得繪聲繪影。不過我對鬼神之事持更開放的看法。

坦白說,雖然我中學受的是馬來語教育,但馬來語水平僅僅夠勉強應付考試,或用來平日裡調侃戲弄馬來同學。聽這位當地嚮導的峇里式印尼語,也只能聽懂個六七成。不是說他語言能力不佳,而是相形之下,我們所掌握的所謂馬來語,好像有點貧瘠。

基本上我們用的詞彙貌似他都懂,但他使用的許多詞彙我們連聽都沒聽過。

我舉幾個我們在車上討論的有趣例子,比如,動物的名詞(以下拼音未經核實)。

奶牛我們有叫Sapi的,在峇里島這裡,他們還分成熟奶牛Sampi和未成年奶牛Godal。

比如從前我們在蘇門答臘時學過他們的鴨子叫Bebek,但是在峇里島,他們還分小的鴨子叫Murmuri 。

雞除了叫Ayam,小雞還叫Petek。

大豬叫Cheleng, 小豬叫Kucit。

大狗叫Asuk, 小狗叫Kuluk。

大猴叫Bojoe, 小猴叫Ape。 

顯然他們的語言詞彙比我想像的還豐富得多。除了我們之間語言的侷限,由於嚮導分享的內容也實在太多,在此我只能隨性的分享些我能憶起和理解的。

根據嚮導的說法,峇里島上的絕大部分原住民都和他自己一樣,深信各類匪夷所思的巫術和禁忌。

這些巫術和禁忌有許多聽起來,真的和我們砂拉越原住民,或者說東南亞一帶原始部落裡的「黑魔法」或「降頭術」非常相似,只不過峇里島上的原始信仰,由於歷史上不像印尼其他地方或馬來西亞那樣,被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所消滅,再加上他們數千年前已經吸納了爪哇文的使用,有了文字傳承,因此當地的巫術傳統細節保留的非常細緻完整。一些細節聽得我們是目瞪口呆。

我以下所說的只是冰山一角。

比如他說,島上老一輩的人之間流傳著一種中間帶孔的銅錢,那錢分為很多種功能,其中有一種「馬錢」很特別,若有遠行之人將「馬錢」配戴在身上的話,那人在路上走累了無需休息,只要拔路邊的草來吃,就能馬上回覆體力,日行百里。嚮導說,這種錢從前他家鄰居就有過。

除了馬錢,還有「打鬥錢」、「美女錢」。功能我沒聽懂,諸位自己腦補。

這類帶有特殊功能的錢幣,據說法力的來源有兩種,一種「先天」,一種「後天」。先天的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原裝版,而後天的則是經過術士「開光加持」獲得的功能。而這種錢幣居然有交易市場,價值上,「先天」的錢幣功能和價錢更高。

這些中間帶孔洞的錢幣,會不會就是中國的古幣?我在爪哇島和峇里島上的許多宗教場合都有注意到,當地的人會用線,將中國的古錢幣編織成各種法器和模型,作為一種宗教儀式中的器皿。

當我問及這些所謂能為錢幣附魔的「術士」都是些什麼人的時候,駕著車的嚮導表情神秘的看了看周圍,提到,在峇里島的人群中,有幾組人歷歷代代是傳承了「法力」的,其中最神秘,最突出的,是一支被稱為Orang Melik 的人群。

這是一群血脈中就帶著魔性的族群,有許多Melik 族人甚至在娘胎裡時就展現出了異常的意志,比如,他們會因為母親的某些不當行為導致這個母體不適任了,Melik嬰兒的成形胚胎於是會在子宮裡轉移體位,進而導致難產。

據稱,Melik人並不是個個天賦魔力,他們法力的來源有二;一種是天生的,第二種是後天修煉成的。

天生擁有魔力的Melik人如前所述,一般在胎兒時期就已經展露他們的異稟。出生後,族人根據胎兒頭頂上的髮旋方向和數量,也能判斷他們法力的善惡與強弱,據說, 擁有三個髮旋的Melik人,法力無邊,能呼風喚雨,甚至改朝換代。

一般這類天生帶來魔力的Melik 人自幼一旦被發現,聚落裡資深的術師們就要想辦法從他們身體上幾個能量點下手,去封鎖他們的魔力,以免小孩心智不成熟反被自身魔力所控制,失控入魔,成為可怕嗜血的邪師。

但是到了他們成熟時,這種魔力如果不被適時的解封,那人就會成了瘋子。兩種情況控制不好,都會導致短壽。

第二種魔力是透過「後天」的修煉得來,換言之,在峇里島上有著完整的巫術知識體系傳承,有學習處。套用一句比較現代的學術話語來說,他們的魔法除了承襲自血脈上的「基因」,也承襲自文化上的「迷因」(meme)

這非常有趣,不得不讓人想起哲學裡的「雙重體系」,即柏拉圖與亞里斯多德之爭,也是後來近現代哲學中大陸體系和英倫體系之爭。爭論的焦點是;究竟人的理性和知識獲取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習得的?

如果說後天習得巫力的人是透過修煉和巫術儀軌來發動力量,那麼究竟天生有力量的Melik人還需不需要透過巫術知識來產生力量?

除了Melik 巫族的「先天」與「後天」之爭,島上各族分系還有各自的其他巫術「派系」。此外,峇里島周邊其他大大小小島嶼上的不同族群,也都各有各自的巫術系統。這些各族術師之間,有著類似現代網絡遊戲打怪升級的路徑可以晉級自身的法力。

根據嚮導的說法,一名巫師如果能夠消滅一個法力高強的對手,他所獲得的法力會數十倍高於斬殺普通人。

另外,巫師的法力還可以透過各類附魔的輔助物品來放大和強化。比如一些擁有特定魔力的戒子,消災的、增益的、人緣運的、勝訴的、等等。

據說同一個巫師家族的內部,往往會因為老一輩即將過世,子孫們為了爭奪戒子的繼承權而鬧得不可開交。

除此之外,島上還有一種天生「異數」的人,如果有人生病或中邪,只要能找到這種人,透過他的口隨意說出來告訴你去吃什麼物件。你只要按照他所說去找來吃了,即可病癒。

如果他開口讓你去吃石頭,你吃了即可病癒。如果他開口讓你吃草,你照吃即可病癒。

這裡很值得注意的是,嚮導談及這些巫術和法力的源流時,提到了大量當地的原生精靈和神魔的名字。我幾乎沒怎麼聽到他說起印度教的諸神。

後來嚮導在說到當地的降神儀式時,我特地問了問,降臨的神靈是什麼神。他說是當地的神祇,被附身時乩童可以用各種鐵器穿身而不覺得痛,也不會流血。有點像我們大寶森節時印度人的降神儀式。

但是他也提到,在降神儀式進行時,周圍的群眾不能心有雜念,或頭腦放空。否則會被「動物靈」所附體。

「喔,動物靈嗎?」

他接著說,「神靈在儀式結束離開乩體前,一般會在當場拔掉一隻小雞或小鴨的頭,直接用嘴吸乾牠們體內的血」。

我問「是某種淨化嗎?」

嚮導說「不是,是神靈的獻祭」

除了這些,峇里島上還保有各種說不完的,至今仍被當地人嚴格遵循的有趣禁忌,類似我們馬來語中的Pantang larang。且有各種防止有人惡意施法的撇步。

如果經過晾衣架的時候不准從「底下」過,否則會頭痛。

如果肩膀痛時可以去砍一些竹子,將新鮮砍下的竹子扛在肩膀上一陣子,膀痛可除。

如果在屋子周圍種植黃竹可防黑魔法。

如果在路上撞死貓,必須下車將貓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並種在樹下。撞死其他動物則不必。

如果陌生人拍你的肩膀,你得馬上回拍對方,將邪術轉移回去。

如果有人遞茶水給你,你得先看看杯中有沒有自己影子的反射,如果沒有,這杯水千萬不能喝。就算有影子,若怕被施術,最好也可以先將水倒一些在地板再喝。

如果有人給你食物,怕被對方施法,可以先用手拿一點食物投到地上,即可化解。

如果見到有狗的舌頭上有黑色印記,那是最好的看門狗。

如果家中有人死去,不能隨便入葬,必須挑「良辰吉日」下葬。這個過程最長時可以長達兩週。在此期間,遺體必須放在一種就叫「峇里」的木製床上,不需要乾冰和福馬林,只用冰和茶葉包來防腐。

嚮導家裡就有一張當年他父親過世時使用的峇里床。

峇里島還有其他不同的喪葬風俗。比如峇里島中部就在Kintamani 山腳下有個著名的大湖 Lake Batur, 湖邊有Terunyan部落。據說該部落的人會在部落裡「開放式」的保存13具過世的村民的遺體,每當有新人過世了,族人就會「丟棄」其中一具遺體,以剛過世的人的遺體補上。

此外,島上部分地方也有所謂「二次埋葬」的習喪葬俗。這點和砂拉越一些原住民的習俗相似。 

說了這麼一大堆,還是感覺這些習俗和其背後所代表的力量貌似都和印度教沒什麼關聯。

在參觀一些峇里島村落的時候我有注意到,他們許多當地家宅的籬笆都用石頭砌成,頗有定居文明的勢頭,這是否表示島上的居民早在很早的時候,當他們在蓋房子時,經已對未來的安居有長遠穩定的預期?石頭嘛,和臨時性的建築材料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們是用來對抗時間的。

我好奇的問嚮導說,難道峇里島各村落之間沒有發生部落戰爭(Perang suku)?

關於我的這個問題,嚮導是這樣回答的。他說峇里島的原住民之間基本不發生戰爭,他們在選址建村時,第一個建造的是寺廟,然後再圍繞著中央的寺廟,依序建築其他功能建築物和民宅。聽起來和中世紀許多歐洲城市的建造順序有點相似。

不僅建造城市時如此,峇里島民在建造民居時也是如此。他們會先蓋房子圍牆內的各種神龕,然後再蓋人住的房體。

在蓋房破土時,也會先對未來將被張貼在前門口的護宅符Ulap-Ulap 進行宣咒法事,待房子建好後,再把這張預先準備好的護宅符安裝上。

其實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宗教對峇里島人從群體生活到個體的生活的意義上都佔有相當主導的地位。

如果嚮導所言屬實,島上沒有官方的族群之爭,只有民間的巫蠱之爭,那是否意味著,當初外來的印度教體系在統一原本有許多部族派系分化的原住民的同時,其實提供了某種統一的神話對話平台,作為峇里島上各部族得以透過統一的宗教來構建統一的民族性基礎?

這個問題很有趣,我相信已有的相關研究應該不少,如果有機會的話很值得搜一搜。

說到宇宙觀,峇里島人也有自己的類似中國「易經」、「風水」的概念。

比如,我們在街道旁隨處可見電桿柱上有些竹子織成的小神龕,外面包裹著不同顏色的布。根據嚮導的說法,當地人可以透過布的顏色來判斷方向。包黃布的是西方,包白布的是東方,包黑布的是北方,包紅布的是南方,這種方位總共有九個。我估計是「八方」加上「中央」,聽起來是不是特別的耳熟?

原始峇里島人和社會的整個生活作息,可以說至今還和他們宗教的神話宇宙觀緊密鑲嵌,並未有多少像馬克思.韋伯所說的那樣,遭到理性的「怯魅」。換句話說,他們還活得很自然。

峇里島人蓋房子還特別講究「方位」及「高度」。比如,家中的廚房地板永遠必須高於住房。家中的洗浴室不能在北方,只能在西方。家中的廚房不能在西方,只能在南方。家們口如果有「路沖」,則有特定的一種專門化解路衝的神龕。

峇里島上的房子,幾乎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好幾個立起來的柱立神龕。而神龕又有很多種,每種都有不同的功能,各有其名,我記不來。有結界用的、有護家用的、有抗擊外靈入侵用的,等等。一般人的家裡都「標配」四到五種神龕。

看我說到這裡,這些都還只是第一個白天我們在路上的部分對話,感覺資訊已經太多了,再贅述下去恐就變成論文了。

當天當我們趕到最後一個目的地時,已經是天色迷離的黃昏。天際暗紅的餘暉幾近被周圍遠古的叢林所吞沒。

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由巨大的石建築群列陣而成的Pura Tirta Empul聖水廟裡,夜幕降臨,遊人稀疏。眼前深殿重閣的千年印度古剎,開始被包裹在霧氣雲深的密林間。莊嚴,肅穆,沈重,永恆。

當天徹底暗下來時,就只剩一小撮虔誠的當地信眾在主殿前靜靜的默念參拜。我覺得來到這是最合宜的時間。 

就在我們摸黑上車準備離開時,諾大的停車場除了售票處的幾位工作人員,早已是一片黑燈瞎火,空蕩蕩的不見人煙。

當嚮導啟動引擎準備離開時,突然駕駛座一端的車窗竟被人敲打。Pak Yanik望向昏暗的車窗外,一時間表情變得有點緊張又亢奮。

他轉過頭向我說,「天!怎麼會這麼巧?這就是我早上跟你說的Orang Melic!而且你注意他的長到打結的頭髮和指甲,這是法力高強的年邁巫師。」

說著,嚮導有點猶豫的搖下車窗,和車外的老者聊起來。

對方直接開口要求十千的印尼盾,我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停車場的管理人員,實在太蒼老了。

十千印尼盾,約合馬幣三元。在那裡,討錢其實不需要什麼理由。

我們就曾經在蘇門答臘島上從棉蘭往托巴胡的途中被當地警察所截住。結果對方向我們司機討要的竟然是一根菸。

這次沒等嚮導掏錢,我直接掏出手上僅有的零錢九千印尼盾交給那位老者,然後拿著手機轉身下車,直接俯身走上前去夾著那位Orang Melik的手臂,裹挾者他說「老伯,我們來合照吧!」

嚮導對我的行為貌似感到有點驚訝,但還是下車幫忙攝影。

不過夜已太黑,我和團友們的手機怎麼拍都模糊不清。也好,增添神秘感。

上車離開後嚮導才跟我們說,如果遇到Orang Melik跟他們要東西,當地人一般不敢不給,也不敢接近他們。他說這位 Orang Melik剛剛稱自己93歲了,Melik人以短壽著稱,能活到這個年齡絕對不是一般人,我們要儘量順著他。

其實我壓根就不怕邪術,就算遞給我的水中沒有自己的倒影,只要化學上沒毒我也照喝。我憂慮的是在現代化的洪流衝擊下,這些人往後必將都不在了,那多可惜。

當晚回到登巴薩市時,嚮導突然說起當地還有一種專屬的黑魔法,叫做 Ilmu Leak bali。施術者可以放出精靈去對付仇家,那放出去的精靈主要有三大型態;火球、狗、猴子。

火球?團友們開始有人驚呼「我們昨晚不就是見到火球嗎!?」

聽完我們的描述,嚮導興奮得直呼「沒錯,這在我們這裡很常見,那就是施術者在練習黑魔法精彩派出的火球。」好像我們的經歷加深印證了他的信仰。

「這種黑魔法怕尿液!男女老少的尿液皆可。我們傳統上對付這些黑魔法,會拿石頭沾尿液來丟向哪些精靈」

我問了一句「其實你們這裡的西方旅客那麼多,你可有聽過西方白人被本地黑魔法所害?」

嚮導想了想,說「這到好像從沒聽說過」。我依舊若有所思的想著另一件事情。

那晚我們吃的是峇里島當地出名的烤豬飯Babi Guling,嚮導很開心的向餐廳的人員說了我們的火球奇遇,據說那家Bali Guling 店的老闆和店員們聽完都嘖嘖稱奇,說這種事情這裡是會發生的。

說來也巧,就在當夜,那位當晚沒見到火球的團友就遇事了。

第二天他跟我們說,昨天夜裡他親眼見到房裡「有人」在移動,之後他開始身體便不斷的發癢,開始有點咳嗽和不適。

我們做了點處理,情況便好轉了許多。(內容不便透露)

最後還發生了一件怪事,是在我們好不容易舟車勞頓10多小時回到古晉時,那已經是凌晨12點。

就在我們回到家中卸載帶回來的行裝,準備要休息時,突然其中一個放在還未解鎖的行李箱中的Ipad竟自動的播放YouTube 裡的《慈經》。我們也被這突如其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音樂搞得是目瞪口呆。當時我們恰巧正在討論這幾天峇里島上發生的異事。

是因為Ipad 在行李箱裡突然短路嗎?是因為回到家才接通網路的Ipad意外的自動播放Youtube?

我覺得很多事情並不一定非得馬上需要一個解釋,讓未知之事保持開放也是一種浪漫。

我把真實發生的故事和見聞先說記述到這裡,感覺已經寫太多了。

其實除了談峇里島的原生宗教如何重塑印度教,我原本還想談談關於印度教如何被當地政治所重塑的故事,但這些還是留待未來有機會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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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者為 於 28 七月, 2022 英吋 修煉者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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